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64章

關燈
第64章

陸湛聞聲起身,目光隨之落在江淮身上,眼眶立時便有些泛紅,面上卻是藏不住的喜色:“淮兒。”

是,是之前河東道見過的那名青年。

江淮看著眼前刮了胡子的陸湛,確實是幼時記憶中父親的樣子,一時不由失笑,眼睛跟著濕潤:“在河東道……”

江淮忽地哽咽,話說不下去,他深吸一口氣,走到陸湛面前,單膝跪地。

陸湛忙伸手,扶住了兒子:“起來,起來。”

江淮被陸湛拉了起來,伸手按著他的肩頭,不住的打量,感嘆道:“都這麽大了,比我都高。”

江淮看著陸湛,千言萬語想說、想問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,只一直看著陸湛。

而就在這時,榮婳忽地道:“江淮,是你熟悉的江大哥嗎?”

話音落,眾人聞言失笑,全都看向榮婳,經她這麽一打岔,原本濃郁的團圓氣氛,忽然也就變得輕松起來。

江淮方才那種噎在嗓子裏說不出的感覺,也散去不少,他對陸湛道:“爹,你在河東道,好歹刮一下胡子,指不定我就認出來了。”

“哈哈……”陸湛摸摸現在光潔的下巴,對江淮道:“這不是身份不宜暴露嗎?”

一旁的江氏這才道:“眼裏只有爹了?你多少年沒好好跟我說過話了?”

江淮聞言,和父親相視一笑,轉身向江氏深深作揖行禮:“兒子知錯!下不為例,還請娘親寬仁。”

江氏也知他是為了給父親正身,這些年不同意,實在也是因為擔心他。只得道:“也罷,你都成親了,眼看著自己也是快當爹的人,我就不說你了。只是你爹都回來了,你這官還要做下去嗎?”

她是真的不喜歡兒子做官,官家都討人厭,還危險,一個說不準就外放下獄什麽的。回來繼承家業多好啊,有錢有閑,以後帶著夫人孩子雲游四海,一家人快快樂樂的在一起過日子不好嗎?

陸湛聞言道:“兒子能考上狀元,就證明他有這方面的才能,又何必阻止他?”

說真的,當得知當時榮婳口中那位履歷精彩的未婚夫,就是自己兒子時,陸湛別提有多高興。自己這麽些年沒在,兒子卻如此優秀,當真是讓他驕傲。

“他才能多了去了。”江氏看了陸湛一眼道:“當年你留下的槍譜,他玩兒的比你都熟。還有一些絲綢海運的招數,他十五歲就想出來了。他幹什麽不能施展拳腳,非得去京裏當官?我就想他們夫妻倆開開心心,平平安安。”

陸湛聞言,看向江淮,問道:“你怎麽打算?”

江淮道:“還有些事需要收尾,待處理完,再做決定吧。”

陸湛聞言點點頭,對榮婳和江淮道:“那咱就別在這兒呆著了,回家吧。”

眾人應下,四人一同離開了畫舫。江氏和陸湛過來時的馬車,就停在岸上。

四人一上岸,江氏著人去江淮和榮婳的船上搬行李,自己則先帶著他們倆人,以及貼身侍奉的人回了老宅。

路上,江氏問道:“你倆得在潤州再辦一場,怎麽個打算?”

江淮對江氏道:“我想我倆回來的事先別聲張,等幾日,岳父岳母都下來之後,休息好,再遍請賓客擺宴。”

陸湛道:“這樣好,等著親家們都到,大家一起熱鬧熱鬧,到時候好好和榮陵喝一杯。”

江氏點頭:“那就這樣,這幾日我先準備著。”

說著,江氏朝坐在江淮身邊的榮婳伸手,面含笑意:“過來,和娘坐一塊,讓他們爺倆聊去。”

她兒媳婦可比她兒子好說話多了,跟兒子說話,聊兩句氣半死的程度。生這個倔兒子出來,這些年當真減壽!

江淮轉頭看向榮婳,沖她笑笑,示意她過去,榮婳點頭,手遞到江氏手裏,坐去了江氏身邊,陸湛則挪到了江淮身邊。

陸湛和江淮聊起了這些年的事,而這邊,江氏問榮婳:“可有什麽小名嗎?”

榮婳道:“絨絨,毛絨絨那個絨。”

“喲……”江氏笑:“這名字可愛。”

榮婳抿唇沖著江氏笑了笑,江氏緊著問道:“你呢,以後對你倆的生活什麽打算?”

榮婳道:“娘,我這一年多,陪著江淮去岐州,又跟著家裏去河東道,見識到了好多從前從未見過的,而且我打小就想去更多的地方看看。所以我想,若是以後可以的話,能和江淮多去一些地方走走,看看不同的風土人情,吃些沒吃過的好東西。”

“這就對了!”江氏當即讚成,她這兒媳婦果然比兒子對她胃口,江氏忙見縫插針的對江淮道:“聽到了嗎?絨絨也想四處去走走,你若是還回京裏當官,一輩子都在那四方天裏,即便是外放,那也得一個地方呆個五六年,運氣不好就是大半輩子。有這個功夫,不如回來繼承家業,為著生意,你們倆哪兒不能去玩兒?”

江淮聽著娘這麽見縫插針的說,委實是無奈。

娘親因著當年不被父親家承認,後來又經歷定國公通敵之罪的變故,簡直視當官為洪水猛獸,根本就不願他去科舉,但是他為了查清父親一案的真相,只能和母親關系僵持了多年。

但是現在,爹回來了,翻案只需新帝登基,他又怎麽會繼續和江氏對著幹,便笑道:“娘說的對,等收尾的事情處理完,我就遞折子請辭,可好?”

江氏聞言楞住,眨巴兩下眼睛,一時有些不適應,這、這麽好說話了?

半晌後,江氏回過神來,嘆慨道:“果然成了親就是不一樣,知道為家裏著想了。”說著覆又摸了摸榮婳的手,感嘆道:“可多虧了你,這倔驢終於肯聽一次話了。”

江淮低眉失笑,無奈的嘆了一聲。

陸湛也不太願意再和朝堂,以及過去的身份有任何牽連,便問江淮:“如今你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,若是請辭,太子那邊要怎麽交代?”

江淮看了看江氏,對陸湛笑道:“好說,到時就說娘親不願我離開身邊,孝道為大,便能順利辭了。”

江氏聞言抽了抽嘴角,再想想這些年江淮的所作所為,冷笑諷刺道:“哼,孝道真是一塊磚,哪裏需要往哪裏搬。”

“哎……”江淮聞言重嘆一聲,而後身子前傾,看向江氏,認真道:“娘,我錯了。”

江氏沖他一個假笑:“是啊,你錯了,可認錯又能怎麽樣?下次再有類似的事,你還敢。”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一旁的榮婳聞言沒憋住笑了起來,而後道:“哈哈哈,江淮,原來你在家這麽皮?”

江淮:“???”這詞兒是這麽用的嗎?

榮婳笑聲向來有感染力,眾人聞聲,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,江氏看了看榮婳,轉頭對江淮道:“你這些年幹的事情裏,也就這媳婦娶得合我心意。”

江淮聞言,跟著看向榮婳,神色間隱有寵溺。看來他家絨絨比他自己得他娘喜歡。

說話間,眾人到了江家老宅。

江淮牽了榮婳下車,入目便是青磚白墻的宅子,遠處街道和曾見過的畫中江南水墨小鎮一模一樣,榮婳道:“真好看。”

江淮笑:“喜歡就好。”

一行人回了家,府中下人一見江淮牽著一名少女進來,便知是少奶奶,路過時挨個行禮。

過了影壁,便見院落入眼。和榮婳習慣的對稱大氣不同,這裏小道九曲,三步一景,中有水塘,又有回廊水榭臨水而建,是婉約清麗之美,很有意境。

江淮向榮婳問道:“喜歡這樣的院落嗎?”

榮婳遲疑半刻,而後點頭:“喜歡。好看也確實好看,就是覺得眼前頭有點兒窄,看多了大概就習慣了。”

江淮聞言失笑,榮婳常在河東道和京城,院中布置多對稱寬敞,大氣恢弘,城外景色也是高山連綿,初來江南,覺得視野不開闊,會難受也是尋常。

陸湛和江氏,先送了榮婳和江淮回江淮的院落,而後對他們道:“等下行李就送過來,你倆先收拾一下,我去叫廚房準備些特色美食,晚上咱們一家人好好聊聊。”

二人應下,陸湛和江氏先行離去。

江淮帶著榮婳進了屋,對她道:“這就是我住的地方,以後是我們住的地方。”

一聽是江淮的屋子,榮婳僅有的一點點因陌生而來的局促也跟著散去,哪怕她是第一次來。反正他的房間她沒少霸占。

她在屋裏四處轉了轉,見處處書香氣濃郁,這屋裏的裝飾陳設,真叫榮婳腦中勾勒出一名氣質出塵的文雅公子來,唯墻上掛著的一柄紅纓長.槍,暗示著主人淡雅下的鋒芒。

榮婳一路走到臥室,江淮也跟著到了臥室門口,在門口看著她。

榮婳在臥室裏轉了轉,走過去在塌邊坐下,俯身在他枕頭上嗅了嗅,轉頭笑道:“真有你身上的香味兒。”

江淮失笑,走上前,拉了她入懷,將腦袋按到頸彎裏,對她道:“人就在這裏,聞枕頭做什麽?”

榮婳亦伸手抱住了他,下巴掛在他的肩上,對他道:“因為這裏是你小時候住的地方嘛,就想感受下我沒參與過的那些生活中,你的氣息是怎麽樣的?”

這話江淮聽著窩心,只有真的喜歡他,才會去為自己未曾擁有的時光而遺憾。

江淮對她道:“岳父岳母他們怕是還得幾日,今天在家裏,我陪我爹娘說說話,明日我帶你去個地方。”

榮婳忙從他懷裏竄下來,喜道:“什麽地方?”

江淮捏捏她的鼻尖,道:“我的山莊,在城外。這山莊與我而言,大概就是你一直想在千歲湖買地一樣的意義吧。你會喜歡!”

“哦!”榮婳了然:“那肯定是你的世外桃源。”

江淮點頭:“可以這麽說。”

榮婳聞言撇了撇嘴:“可惜我千歲湖的地都還沒買到呢。哎……”

江淮想了想,沖她眨巴一下眼睛,而後道:“應該買到了。”

榮婳不解的看向他:“什麽意思?”

江淮笑道:“成親前我給了榮崢買地的錢,他應該是買好了吧。”

榮婳聞言大喜,原地蹦跶著就摟住了江淮的脖子:“夫君,你也太好了!”

江淮摟著懷裏兔子般竄的榮婳,一時笑意連連。容她活蹦亂跳了這麽久,等明天去山莊,他可就要“收利息”了!

江淮帶榮婳熟悉了下自己的院子,又將自己私庫的鑰匙給了她,等這些辦完,江家的下人也正好送回了他們倆的行李。

二人張羅著下人們一起,將他們的行李都取出收好,方才去找江氏和陸湛吃飯。

四個人一起吃了個團圓飯,陸湛想和兒子單獨聊聊,父子倆便去了院中散步。

倆人剛走,江氏便沖榮婳神秘的一挑眉,說道:“走,娘帶你打牌去。”

這個好!榮婳一喜,立時就把江淮拋去腦後,跟著江氏出了門。

父子二人在院中邊散步邊聊,彼此都了解下這些年各自的生活。當江淮聽聞陸湛這些年,都在哈林部落,幫著哈林打噶布的時候,一時不免心疼。難怪說哈林部落這些年強盛了起來,應該是有父親和榮陵帶領的緣故。

而陸湛,聽著江淮這些年的生活,尤其是兒子為了自己決定科舉入仕,最後考上狀元的時候,格外的內疚,但同時也為兒子對自己的這份心而感動萬分。

一直聊到戌時,二人這才往回走。可等回了屋,才發現燈黑著,榮婳和江氏都不在,一問之下才知,婆媳二人老早就跑出去打牌了。

父子二人相視一眼,都從彼此的眼神裏讀出了被拋棄的悲涼。

於是兩個人即刻出門,問了江氏和榮婳的去向,便馬不停蹄的跑去接夫人。

等見到婆媳二人時,二人正在江家名下酒樓的隔間裏,和遠方旁系的兩名夫人玩的正快活。

陸湛進了屋,搬了椅子,自己就坐到了江氏身邊,一聲沒吭。

而江淮,走到榮婳身邊,“夫人,回家了。”

“別吵!”榮婳看都沒看他,專心摸牌。

江淮擡眼看向陸湛,陸湛指了指一旁的空椅子。

江淮:“……”懂了!

江淮搬了椅子坐到榮婳身邊,並看了一眼進屋開始就沒吱聲的父親,不由感慨,果然還是當爹的經驗豐富。

直到快亥時,桌上的幾人都開始困得打哈欠,方才結束牌局。

江淮這才對榮婳伸出手:“夫人,回家。”

“咦?你來多久了?”榮婳將手塞進了他的掌心裏,格外的驚喜。

江淮:“……”要不你猜猜?

江淮暗下決心,等在江南呆幾個月,就抓緊帶著榮婳跑吧,跟他娘呆一起,要不了幾天就能給榮婳帶得眼裏全然沒有他。

江淮無奈的帶著榮婳出門,陸湛和江氏緊隨其後,一行四人覆又回了家。

天色已晚,匆匆沐浴後,江淮和榮婳便都睡了。念及明日要帶她去山莊,今晚的江淮,也是格外的老實,只抱著她安心睡覺,其餘什麽也沒做。

第二日晨起,二人陸續下榻,江淮先去梳洗。

等他梳洗完出來時,榮婳正在箱子裏翻騰著今日要穿的衣服。江淮見此,忽然想起什麽,問道:“當時你在岐州穿的那件雀翎裙帶了嗎?”

榮婳點頭:“帶了啊,那可是我最喜歡的裙子。”

江淮笑道:“那今天就穿那件!”

畢竟去年中秋那天,她穿了那麽好看的裙子給自己看,結果他卻因被傷得太狠,都沒有好好欣賞,後來想通之後,再回想那天,未免覺得格外遺憾,正好今天彌補上。

尤其她穿那身雀翎裙,真的如雀神臨凡,格外撼人心魄。

榮婳道:“可我想找個重要些的日子,再穿給你看。”

江淮聞言,笑意莞爾,對她道:“今天就是個重要的日子。”

榮婳不解:“什麽日子?”

江淮走上前,握住她的雙腕,俯身在她耳邊,低語道:“到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
“好吧,聽你的。”如此想著,榮婳找了雀翎裙出來,喚了玉骨和彩屏進來,帶著他們進了凈室。

江淮獨個去了屏風後,找了件能與榮婳雀翎裙相配的玄底金絲直裰,並找出同樣玄色鑲紅寶石簪冠,束發換上。這套衣服貴氣的很,想來換上站在她的雀翎裙身邊,不會被壓得太厲害。

等榮婳梳妝好出來後,正見江淮長身立於窗下,穿著一身她從未見過的玄底直裰,整個人望之貴不可言,她一時怔楞。

江淮聽見她的腳步聲,回頭看來,她已換了雀翎裙在身,手腕上的紫羅蘭,也已換成了冰清湖水綠,更適合配雀翎,比起上次還是少女的發髻,這次梳了大氣的飛天髻,正中一只點翠孔雀銜珠,望之比之前更大氣高貴。

江淮抿唇一笑,上前握住了牽起了榮婳的手。

一旁的彩屏,看著這對天作之合,實在忍不住道:“大人和夫人,真的太般配了。”

玉骨亦笑而點頭。

江淮與榮婳相視一笑,對她道:“走吧。”

二人一同出了門,先往江氏和陸湛院中而去。夫妻二人一見榮婳和江淮今日這樣進來,不免都驚了下,這對小夫妻這麽惹眼的嗎?

江氏上前,拉著榮婳一番打量,眼裏滿是驚訝:“這河東道來的女子,樣貌當真大氣,這身衣服,換我年輕時候,定是撐不起來的。”

一旁的陸湛道:“你當年婉約清麗,宛若畫中仙。”

江氏抿唇覷了陸湛一眼,唇邊隱有喜色。江氏對榮婳和江淮道:“進來吧,吃了早飯再出去。”

二人依言進屋,吃罷飯,江淮對江氏和陸湛道:“我們可能明日才回來,也可能後天。”

陸湛道:“去吧,趕在親家們來之前回來就成。”

江淮應下,和榮婳一起出門,坐馬車往城外山莊而去。

北方的春天剛來,而潤州這邊,基本已臨近春末,之前繁盛的花,待風拂過,便會如雨般紛紛揚揚落下。

榮婳和江淮坐在車裏,一路往城外山莊而去。榮婳沒見過江南的景色,一路都扒在窗口看著窗外,看到有趣的就拉江淮說幾句。

約莫過了一個時辰,二人方到江淮的城外山莊。

山莊裏有打理的人,門廳幹凈利落,匾額上書“藏雅”。門房處的人見江淮來,忙喚人迎了出來,眾人行禮:“見過公子。”

江淮點頭,牽著榮婳的手道:“這是我夫人。”

眾人再對榮婳行禮:“見過少夫人。”

隨後便迎著二位主子進了山莊。

進門後,榮婳這才發覺,江淮這山莊,竟是占了一個山頭,亭臺樓閣依山而建,層層攀巖,站在門口看起來層巒疊嶂,中有繁花未盡,更有瀑布直落而下,極具觀賞價值。

榮婳感嘆道:“這裏可真好看。”

江淮看著她喜歡的目光,笑意溫軟:“喜歡便好,我們上去。”隨後對眾人道:“都不必跟著,上面伺候的人,也都去叫下來吧。”

管莊人聞言,忙在江淮之前朝山頭跑去。

江淮牽著榮婳的手,慢慢往上走,一路上回廊小徑,皆鋪滿落地的桃花,如墜夢境般美妙。

榮婳道:“這些落花都沒有打掃,比清掃過的要好看。”

江淮笑道:“一直都是如此,每年的落花和落葉,在下個季節來臨前,我都不讓他們打掃。”

榮婳點點頭,深以為然:“不打掃更好看。這裏冬天下了雪,雪景應該也很美。”

“唔……”江淮遲疑,而後道:“潤州不下雪。”

“啊?”榮婳楞了楞,隨後道:“也是。”

江淮帶她逛了整個山莊,一層層的帶著她看,給她看自己的藏書,藏畫,還有幼時便收藏的一些稀奇古怪的藏品,給她講那些東西的來歷。

榮婳細細的聽著,一點點了解到,他那些自己不曾參與的生活。他好像也想讓她參與他全部的生活,所有的一切,都事無巨細的想跟她分享。

他還有些東西,是榮婳曾經聽過的卻沒見過的。說起一些故事的時候,榮婳便會想起自己有什麽相關的東西,說給江淮聽,江淮發覺自己沒見過,便起好奇,跟她問。

聊到最後,夫妻二人決定,要把各自的藏品合一合,以後放一起欣賞。

開心的在山莊裏玩兒了一整天,傍晚時一起在山莊用了晚飯,等吃完時,正好夜幕初臨。

江淮便掌了燈,提在手裏,牽著她,繼續往上走去,一直等到了山莊頂,見一處繁盛的花藤間,有一扇小門。

江淮對她道:“這裏就是山莊的最高處,裏面是溫泉。”

榮婳聞言咬唇,隨後喜道:“溫泉好呀。”

江淮推開門,牽了她的手進去,覆又將院門關上。榮婳一進去,便見霧氣繚繞,正中便是一汪怪石圈起來的溫泉,溫泉邊有好幾棵遮天蔽日的桃樹,落花鋪滿園,水面上也都漂浮著落花。

溫泉四周的燈龕裏,已點上燭燈,初升的月,便掛在院墻外,影影倬倬的清冷倒影落在溫泉裏,燈龕裏暖紅色光芒,也落在溫泉中,一時更顯夢幻不實。

江淮牽著她繼續往裏走,榮婳見與院門正對的溫泉對面,便是一間小屋,白色的細沙鋪滿庭前,不規則的小石板塊塊分開,做小路往小屋門前而去。

而那小屋的另一扇門,則修木階入水,可直入溫泉。

榮婳真的很喜歡這裏,目光流連在每一處上,不由向江淮問道:“這裏都是按照你的想法修建的嗎?”

“嗯。”江淮笑而點頭:“我負責提供想法,其餘皆由能工巧匠完成。”

“真好看啊!”榮婳環視著四周。

江淮牽過她的手:“來。”說著,牽了她往小屋而去。

江淮推開小屋的門,便見裏面鋪著地毯,一片紗帳從房頂正中間落下,照著裏面一處溫軟的榻,說是榻其實也不是,更像是把床鋪全部鋪在了地上。

江淮對她道:“這小屋裏本只有一張羅漢床,我偶爾來,也只是和朋友喝茶下棋。前些日子在河東道定親後,給家裏寫信,順道讓人改了下這小屋,換成了可以讓你休息的軟塌。”

榮婳笑道:“我很喜歡!”

榮婳上前揭開那近乎罩住整個屋子的紗帳,滾進了軟榻裏,手捏著軟軟的絲綢,轉頭對他道:“真的很軟很舒服呀。”

江淮在她身邊坐下,拉了她起來,從她身後抱著她,目光落在她的面上,流連不停,抱著她腰的手一點點收緊,在她耳畔道:“絨絨……我要給你坦白一件事。”

榮婳聞言起了好奇,靠著他的肩,伸手蓋住他攔著自己腰的手,問道:“你說。”

江淮的目光望著她被月色籠罩的側臉,在她耳畔道:“岐州中幻那晚,我看到的是和你成親的畫面,那天親你的人是我。”

榮婳微訝,這才想起那天,自己看到的是於朝朝來親她,害她醒來後惡心了好久。

榮婳詫異的看向他,屈起手指便掐了下他的手背:“過分!那你不早說!而且……你那時候就親了我,居然不自覺娶我!”

江淮反握住她的手,笑道:“所以在那個時候,我便已視你為我的人。只是當時礙於定國公府案,我不敢表達。”

榮婳臉頰微紅:“既然是你親的,那我心裏就好受多了。”

江淮伸手摘了她的頭飾,一點點將她頭發放下來,問道:“那天中秋,你穿這身雀翎裙,是不是給我看的?”

榮婳抿唇笑:“嗯。”

江淮將她的發飾放到軟塌邊的矮桌上,伸手捏住了她雀翎裙上的系帶,而後道:“既然是為我穿得,是不是也該由我親自解下來?”

說著,江淮將她雀翎裙拉開,只餘素白的中衣。榮婳呼吸微重,她隱隱覺得,今晚會像在之前船上一樣,發生些令她意外的事。一時心跳得又快又期待。

江淮亦摘下自己簪冠,脫去外衣,一陣晚風拂過,吹落一片桃花,紛紛揚揚如花雨般卷滿整個庭院,江淮抱著她入了水,緩而深的吻便在她唇上落下。

他身子滾燙,似是比溫泉的水還要燙,榮婳的理智徹底潰散,只餘一片如夢境般虛幻的空白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再睜眼時,只見到自己的中衣中褲,還有他的衣物,都靜靜的飄在落滿花瓣的水面上。

見到他的中褲也飄著,榮婳這才意識到什麽,他與自己抱在一起,自是也感覺到了,心怦然而動,她還沒見過呢……

榮婳一時有些緊張,也有些尷尬,忙松開了他,自己沈進了溫泉裏,轉過身不去看他。

江淮見此,微微側頭,笑道:“躲什麽?”

“唔……”榮婳不知說些什麽,只紅著臉低頭,手玩著水面上的花瓣。

江淮對她道:“我們是夫妻啊,你都不看我嗎?”

榮婳聞言眼珠子飛速轉了幾下,終是鼓起勇氣,看向他。他頭發散著,被打濕的發尖,零零落落的黏在他的身上,水恰好沒過他的胯.骨,隱可見清晰的線條劃入水中。

江淮見她根本沒有過來的意思,只得自己走向她。榮婳見他過來,心兀自一提,忙先一步朝他過去,繞到他身後,緊緊抱住了他的腰:“別動!”

江淮側過頭去,去看身後的她,不解道:“怎麽了?”

“我心跳的好快!”榮婳將臉緊緊貼在他的後背上,就是不敢讓他轉身。胸膛裏飛速怦然的心,似乎都要快沖破牢籠,緊張的她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的正臉。

江淮聞言笑,靜了片刻,確實感覺到她貼著自己那怦然的心跳。半晌後,他忽然握住榮婳抱著他腰的手,按進了水裏,一片花瓣被漣漪蕩退,榮婳同時眼睛微睜。

江淮轉身抱住了她,吻重重的落在她的唇上,伴著他錯落不定的氣息。榮婳再次起了之前在船上他給自己的那種感覺,可這次,他雙臂緊緊擁著她都沒有入水。

這山莊頂上的月,清冷的掛在高大如蓋的桃樹上,可落入庭院中,卻被燈龕裏暖黃色的光所稀釋,多了一份暖意。

後來是怎麽從溫泉回到小屋的,榮婳全然不記得,等她思路回來一點點時,便已躺在屋中軟塌上。有些難忍,但想到是江淮,卻又摻雜著濃密的幸福。

“絨絨……”江淮在她耳邊問道:“可還記得岐州那夜騎馬逃命,我讓你別叫我的名字。”

榮婳這才意識到,當初自己在馬背上那般顛簸的時候,犯了什麽“禁忌”,有些歉意,聲音細弱蚊聲:“記得……”

江淮修長且骨骼分明的手,捧住她的臉頰,咬著她的耳垂,喃喃道:“那現在喚我名字,可好?”

這一刻,他的名字仿佛刻進了心裏:“江淮……”

“現在知道我為何當初那麽難過了嗎?以後還能大度嗎?還能接受我和旁人在一起嗎?”

“不能了,再也不能了,江淮,我喜歡你,特別特別喜歡……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